《邊邊》
衛爾康西餐廳的舊址,如今成了一間不起眼的五金行,門口的招牌還帶著一點燒焦的痕跡,像是刻意沒清理乾淨的紀念品。那天晚上,我下班順路走進去,只是想買把螺絲起子。
店裡燈光昏黃,擺設凌亂,像什麼都賣,又什麼都缺。貨架間有種說不出的悶熱和濕氣,像是有人剛哭過一場。找了半天都沒看到工具,我正要放棄時,突然有人從身後低聲說:
「去邊邊找,就在那。」
我回頭,是個瘦高的男子,皮膚灰白,穿著褪色的制服。他的手指往店最角落的方向一點,就站在那邊笑,笑得肩膀一抖一抖。
我遲疑地走到那角落,什麼都沒有。轉身想再問他,他卻已經站在我背後,笑聲壓得我背脊發涼。
我快步走向櫃檯,一邊想說:「不好意思,那位員工——」
還沒說完,櫃檯裡的老闆娘皺眉看著我。
「員工?先生,這時間沒人會來,我們快打烊了,你是今晚唯一的客人。」
我愣住,轉頭看向那角落,那人不見了。但空氣裡,還殘留著他笑聲的尾音,一下、一下,在牆上撞來撞去。
我低頭看手上,不知何時,已經拿著一把滿是灰燼和鏽斑的螺絲起子。標籤紙上,寫著模糊不清的字:
「1995年失火當晚遺留物。」
我沒買那東西,我也沒打算拿它。
可它,就是跟我回了家。